庆祥阁内,酒劲发作的萧阳慢悠悠朝大门处走去,一路只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明明不过十几步的路程,硬是磨蹭了半天。
门外两人看着那道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四处窜来窜去的人影,忍不住好笑。最终,夏欣实在是再看不下去,收敛笑容,主动走进去将他给抱了出来。“下回还敢不敢说自己酒量好了?”此时的萧阳,俨然是面红耳赤,神智不清,他努力在昏迷之前凝聚出仅剩的一丝清明,模模糊糊看清是夏欣的面容后彻底放宽身心,双手下意识环绕住她的玉颈,熟练地将脸面埋藏向对方温香柔软的胸膛,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好似蚊虫细鸣,“是那酒太厉害了。夏欣,你帮我把酒劲散掉。”夏欣眼神柔和,既宠溺又无奈,随意说道:“我不会。”醉至不省人事的萧阳竟丝毫没有怀疑,信以为真的应了个“哦”字,旋即意识湮灭,缓缓睡了过去。苏诚见此情景不再偷着乐,掩嘴笑出声来,窃窃低声道:“师父好乖巧。”夏欣柔声轻笑,抬头目望前方,一步迈出如天地逆流,斗转星移。顷刻之间,原地已是空无人影。不多时,宁启和施虞烟一同走出庆祥阁,站在大门前,望着夏欣他们远去的方向,驻足良久。“如此令人羡慕的一对有情人,却也有不尽人意的悲愁,情深圆如天明月,云雾来遮断肝肠,红尘人间恨天不公。”施虞烟摇头轻叹。宁启只字未语,走向石桥。施虞烟随之追出两步,站在原地迟疑片刻,轻声问道:“宁大哥,你要去哪?”宁启止步,淡然说道:“宫里还是太闷,出去走走。”施虞烟贝齿咬唇,满眼苦愁,看着月光下那道渐渐远去于石桥上,略显苍老孤凉的背影,破天荒说出了一句已经在她心中不知埋藏了几百年的话,“究竟是这宫里太闷,还是有人不该在这宫里?”宁启再次止步,依旧没有转身,平静回应道:“五妹,不要误会。”施虞烟水眸晶亮,苦笑道:“你真以为我是想赖在这座太平宫中不走吗?你真以为,我愿意待在那座冷冷清清的神莲殿内吗?”她缓缓移步向前,“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一人而已,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始终都忘不掉那个曾跟在你身边,口口声声一个宁哥哥喊的柳茵,所以,你一直都在躲着我。可是一千多年了啊!我还有几个千年?自相识以来,五兄妹中属我天赋最差,进境最慢,靠着无数天材地宝,以及四位兄长的倾力相助才有如今修为,你也清楚,这烬土天地无时无刻不在剥夺众生的寿元精气,我已在此境止步近两千年,没有多少岁月了,我不怕死,我只是怕带着太多遗憾而死。”说到这里,施虞烟已是泪眼婆娑,她快速冲向前去,一把将宁启紧紧抱住,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哭道:“宁大哥,我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只要是你,纵然在宫中继续等上一千年一万年也无妨,可岁月无情,终许红颜化尘埃,我怕自己会撑不到那一天的到来,我所求不多,真的不多,只希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宁启仰头阖眸,一声轻叹,心中苦涩,久久未语。天上明月朦胧,池水金光粼粼,夏欣坐落在通天楼屋顶上,举目望月,神色恬静,而怀中醉梦里的萧阳,始终都在呢喃着两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一声哀求,一声抱歉,断断续续,循环往复。良久以后,夏欣眼帘低垂,双指轻轻点向怀中之人微皱的眉心,让其醉梦湮灭,神色安详,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其实我现在没那么怕了,我相信,纵使离别千百年,你我相逢依旧如初。”她面露浅笑,眼神温柔,“既然如此,何必烦心,不如好好陪你走完这段岁月,至少……到你回去之前。我要看看那个女子的真心,再决定去与留,倘若未尽我意,那便证明她没资格相伴你左右,到时不论你情愿与否,我都会将你强行带走,你要为昔年故人报仇,我则为你杀光那些所谓的北域异族,你要重铸一国江山辉煌,我则为你屠尽那个敌国众生,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话落夜无声,只余月光,悠悠似水。又过去了许久,夏欣蓦然叹息,眼眸中流转无尽忧愁,“也许……那个女子对你同样情深似海,始终不变,也许,那个女子日日夜夜都守护在为你所立的孤冢前,肝肠寸断,悲痛欲绝。若是如此,我该怎么去面对那场离别?难道真让我目睹着你和她情深意重,结发为妻,然后满心欢喜的送上一份祝福,再期待着我们之间也会有这样一天吗?即使我能选择这么做,心也不允许,我怕有些东西会在不经意间产生变动,最终让一切都分崩离析。所以我只能前往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等,等一场久别重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