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向她见礼。
大长公主略一还礼。她看看众妇,又看向窦氏,笑了笑,缓缓道:“家中闷热,夫人有邀,怎敢不来?”说着,在绣榻上坐下,望向窦氏:“方才说到何事?也好让我乐一乐。”
窦氏看看神色微讪的众妇,笑笑,亲切地坐在她旁边,道:“正说武威侯婚事,当恭贺大长公主。”
“哦?”大长公主看着窦氏,片刻,转开眼,伸手在旁边的过盘中拿起一颗葡萄,唇边亦浮起微笑,声音无波:“确是好事。”
绿芜到掌事处禀了些备礼之事,回到庭中。
她抬头望望天空,日头高挂,已是近午了。
“……五日后便要亲迎,怎这般突兀?”路过堂下的厢房时,忽闻里面有人说话,语中带着疑惑。
绿芜步子稍缓,隔着窗棂看了看里面,见约有四五人在做活,似正准备着亲迎的用物。
“许是早定下了,君侯的事,还须问过你?”另一人笑道:“我听说新妇是颍川姚氏之女,长辈与主公乃至交。”
“颍川姚氏?”一个妇人的声音道,语带逗趣:“果然稀罕。我听闻今上也在选后,可是怕被今上抢了去,故而不敢声张?”
众人皆笑。
绿芜听了会,没有出声,脚布轻轻地离开了。
室中,顾昀正身着白绢中衣站在一面大镜前,将一件崭新的玄端礼衣穿在身上。对镜比着照了一会,他看向一旁,又从椸上取下纁裳,展开,低头围在腰上。
一双手伸过来,将顾昀手中的系带接过。
顾昀抬眼,却是绿芜。
“婢子来。”她低眉道,说着,替他将纁裳围起。
顾昀松开手,稍稍抬起双臂,侧向一旁。
“公子今日不上朝?”绿芜将系带打结,片刻,轻声问道。
“不上。”顾昀道。
绿芜直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替他整理前襟。
玄衣领口微敞,露出中衣素白的衣缘,衬得面前人的胸膛宽阔而笔挺。绿芜注视着,抬手轻轻抚过玄端的领缘,将它拉得服帖。
上方,温热的气息拂来,掠在绿芜的发际。她稍稍抬眼,顾昀昂着头,正将双目静静地注视着镜中。
“可好了?”顾昀忽而看来。
绿芜忙松开手,站到一旁:“嗯。”
顾昀伸展双臂,将全身左右地看,片刻,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容。
绿芜忽而觉得不想看,低下头,一礼:“婢子告退。”
顾昀应了声,绿芜转身,朝外面走去。
“绿芜。”
刚要出门口,却忽然听顾昀出声唤道。她停住脚步,回过头。
顾昀看着她,问:“我记得你当初是为父还债?”
绿芜怔了怔,颔首道:“正是。”
“家中也给你订过亲事?”
绿芜愣住。
顾昀再看向镜中,片刻,道:“我今日已同叔母商议将你放出,你可到家宰处领回契书。”
绿芜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绿芜?”顾昀回头看她。
绿芜望着他,少顷,微微抿唇,缓缓向他一礼:“敬谢公子。”
馥之回到自己房中,只见光照昏黄,戚氏正坐在榻上,为馥之缝着出嫁的礼衣。
“为何不点灯?当心损目。”馥之走过去,对她道。
那日媒人来纳采议定之后,因就着姚虔启程,时日紧迫,顾姚两家无多耽搁。几日之内,媒人频频登门,礼数一一齐备,婚期也尽早地定了下来。
姚虔病弱,馥之待嫁,六礼外的杂事都交由赵五和戚氏打理,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
“不妨事。”戚氏笑了笑,道:“大白日,看得清。”
馥之不管她,将案上的整个灯台点亮。
烛光灿灿,将室内照亮。戚氏看着馥之,忽然,眼圈一红,低头抹起泪来。
馥之讶然。
戚氏停下手中,轻叹一声,道:“想当初二郎家中女君出嫁,也是这般时节纳采,过了三四月,秋至才亲迎;便是士庶女子,纳采至亲迎也须月余。”说着,她看看馥之“却岂似女君这般,短短十日便要出嫁……”
她越说越是哽咽,没说下去。
“……叔父说过要将你诸事落定,可未曾诳你。”纳采那日,姚虔站在堂上对馥之说道,浅浅的笑意中满是自得。
馥之看着戚氏,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