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工作屋……这么想想看，就算让其他人混居，三五间大屋总是少不了的。

而格奈娅又不是那种随便将就一下就能糊弄过去的廉价大小姐。如果有什么事她能选最好的，她就不会选那些凑合的应付过去，她不希望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是会掉自己脸面的瑕疵品，尤其是像这样涉及大笔金额的投资问题。

与其以后再搞什么翻修扩建，还不如一开始就准备妥当——本着这样的心思，她让马墨库斯给她请了十几年以来都在负责庄园修葺和布置的老建筑师，由他来安排这项工作。

“石湾？小姐，我想知道您打算在那里修建别院的话，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还是非盈利为目的的呢？”

“这有区别吗？”

格奈娅拿着羽毛笔漫无目的的在纸上瞎划拉着，她本想算算大概的成本，结果建筑之类的支出根本不在她的知识范畴内，所以她只得转而去用笔画石湾那地方的地形，想看看能不能安排个合适的布局——结果也失败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一直以来竟然都在欺骗自己：她总觉得扫几眼就清楚那个小孤儿院周围的环境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果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话，我就需要考虑交易和展示的地方，如果是非……”

“‘展示’？”格奈娅手一停，随手把笔丢到了桌上。

“是的，您似乎不太清楚这种地方的运作机制？那可以让我稍微为您解释一下吗？”

“说吧。”

建筑师是个不算高大，但腰板挺直的中年人。

和庄园里的许多人一样，他们是世代为这个家族服务的，河谷没有帝王，传统的占据大量土地的贵族也不多，这些有手艺和知识的匠人社会地位比起附近其他地区来说尤为优渥，也因此他们才会成为容易得到权贵青睐的门客与官吏。

作为河谷历史悠久的家族之一，阿波菲斯的庄园里汇集了几乎所有普通人一时间能想得出的官吏，他们大到传统的文武官员，小到石匠花匠，甚至还有精于种植的农户和通晓兽性的牧人。不过这倒不算是什么传统，有许多人是在妮菲塔莉掌权后才得到提拔，和寻常的工人区分开来的，按照长姐的话来说就是，她需要一整套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独立维持一个小城运转的人才，这样当在极端情况下，她们失去撒马尔罕的支持的时候，才能做到就算只靠自己也能有个出路。

建筑师虽然本职并非商人，但他无疑是了解商业建筑本身的门道的。

他告诉格奈娅，在议政院有正规注册的孤儿收养机构在撒马尔罕一共只有三个，当然并不包括莎尔那里。这三个孤儿院中只有一个是由市政资金维持的非盈利机构，它是由“海翁”开设的，康先生本人素有仁心，当然，他对外的理由是减少无依靠的孤儿可以更好的确保城市治安。

而另外两个则都是盈利机构，它们收养的可并不止被父母遗弃，或是父母亡故产生的城市孤儿，它们实际上还在主动去购买那些一般人家庭中多余不想要的孩子，甚至也会有人主动将一时贪欢的产物送去卖掉。

这些孩童会在收养机构的严格看管下长大，并且在之后被当做奴隶卖掉——在撒马尔罕，这是完全合法的事情。

“你是说，他们买卖自由民？”格奈娅不敢置信的咧了咧嘴：“这怎么可以？”

她惊讶的态度让建筑师变得谨慎了一些：“确实是这样，小姐，实际上孤儿院里的孩子一般不会被视为自由民，他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依靠孤儿院的接济才能长大……这种长大当然是有代价的。”

“那也不能……”格奈娅感觉有些气恼了，她紧皱着眉毛，想要说些能辩驳这种观念的话。

她随后被身后侍立的乳母抱住了肩膀，弗丽嘉紧跟着吩咐道：“这位先生，请去楼下稍等片刻，我会再传唤你的。”

明白自己说的话惹得小主子不太开心的建筑师立即从善如流的离开了现场。

“我简直无法想象，撒马尔罕竟然有人公然买卖人口。”格奈娅气呼呼的反手向后抓了抓柔软的咪咪，又抱怨道：“这不是违法的事情吗？”

按照“铁树法”的规则，买卖自由人确实是不容许的事情，除非当事人自愿将自己贬为奴隶。这一点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权贵们自身免于奇怪的迫害而设立的，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它对所有的自由民都适用。

河谷的法律对于一个自由民会成为奴隶的情况有着详细的规定，格奈娅虽然没仔细看过，但她知道这里面肯定不应该包括收养什么的事情。